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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藝社秋季沙龍2021

執筆之前,筆者正在備課,科目是「藝術與電影」,課堂內容是當代藝術的誕生與電影的關係。要談當代藝術,必然要由馬塞爾.杜尚(Marcel Duchamp,1887-1968)說起,在看資料的過程中,筆者記起了杜尚的「成名」之作《下樓的裸女二號》(法語原題目:Nu descendant un escalier n° 2)是於1911年開始創作的,距今剛好一百一十年,這一個多世紀以來,當代藝術在杜尚向既有藝術形式的挑釁中正式展開。事實上,當年杜尚完成了《下樓的裸女二號》之後,於1912年準備於巴黎舉辦的「獨立者沙龍」(Salon des Indépendants)中展出,但卻遭到包括杜尚的兩位親兄長在內的沙龍評審委員會拒絕,理由是他們認為杜尚的這幅畫作不符合「立體主義」風格,更荒謬的是,因為畫作的題目《下樓的裸女二號》被杜尚隆而重之的用法文大寫寫進了畫面上,杜尚的兄長們認為這種做法太過份了,並說:「裸女是不會下樓的,只會靠在樓梯的邊上。」而其他的評審委員也居然同意了這種說法。後來杜尚在接受訪問時回憶了當時的情況,他的兄長們來到了他工作室,告訴他如果他不改寫畫作中的題目的話,那他會被取消參展的資格,杜尚說:「我當時什麼也沒跟兄長們說。但馬上就坐出租車去了展廳,毫不猶豫地把我的畫帶回家。這真的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捩點。」當時的杜尚才24歲。

 

沒想到,這個轉捩點造就了後來聲名大噪的當代藝術之父,杜尚的這幅《下樓的裸女二號》終於在1913年於紐約舉辦的「軍械庫展覽會」(Armory Show)中展出,卻迎來了各界人士的負面評論與譏諷,並引來了前所未有的哄動,約有87000人參觀了這個展覽。五十年之後,於1963年杜尚在回顧事件中說道:「今天的公眾可以接受它,但當時並非如此。當時立體主義有點強迫公眾去拒絕它。」杜尚說,「相反,今天,任何新的藝術運動在開始之前幾乎都被接納了。看,藝術不再有震驚觀眾的能力了。」眾所週知的是,於1917年,杜尚以別名「R. Mutt」參加了獨立藝術家協會於紐約舉辦的大型藝術展,這一次他用了一個簽了名的小便池參展,並命名為《噴泉》(Fountain)。當時的參展規章說明,參展者只要付款就能參展,於是杜尚的《噴泉》沒有正式被拒絕,但事實上,在整個展出期間,這件在藝術史上被視為第一件「現成物」的藝術品卻一直被放置在後台,並沒有在公眾視線範圍內出現過。後來杜尚亦因此退出了獨立藝術家協會。

 

值得一提的是,於1911年杜尚參與了於巴黎舉辦的「秋季沙龍」,參展作品為一幅名為《春天》(在春天的年輕男孩和女孩)的小幅油畫,而後來,有學者指出,該油畫極有可能是杜尚於1966年臨終驚世之作《已經給出》(Étant donné)的最初藍本。試問,如果杜尚沒有遇到一連串的拒絕與否定,他會否成為日後震撼並深刻影響了當代藝術發展的偉大藝術家?

 

回到一百多年後的今天,2021年第十二屆澳門全藝社秋季沙龍,筆者引藝術史為借鑑,反思澳門每年一度的秋季沙龍的存在意義。無可否認,作為澳門秋季沙龍的策展評委之一,筆者深知在挑選藝術品過程中所遇到的爭議。藝術品價值與評價除了是美學與技術的討論,還有與藝術史和社會生態息息相關的連繫,藝術家們表達既有的藝術與美學取向外,也同時在探索未知的領域,如何界定這種實驗性的探索能否通過評委會的挑選標準?更甚者,如果實驗的不穩定性正是藝術品本身所指向的藝術本質,它的價值該如何被認可或否定?在面對這些重重問題的同時,筆者深受觸動,認為當代藝術之所以能夠與社會產生共鳴與影響力,正是這種反覆向既有狀態發出疑問的精神。而澳門秋季沙龍的成立,正正提供給藝術家與公眾的討論空間。正如上述的藝術歷史中所發生的,沒有爭議,就沒有後來出現的新景象。

 

澳門全藝社秋季沙龍從一開始就有志於建立一個於澳門藝術家和公眾之間的平台,策展單位向全澳的藝術家開放徵集,收到來自各藝術媒界與年齡層的藝術家申請,從一百五十一件作品中挑選出八十四件共四十七位藝術家參展,過程中所遇到的繁複可想而知。筆者作為策展人,在此特別鳴謝作為主辦單位之一的澳門東方基金會,於當代藝術範疇給予了本會高度的信任與空間,讓策展過程能順利完成。

最後,作品從藝術家的工作室被運到展場當中,在美麗的東方基金會大屋內展示,於歷史的潮流當中,各有各的命運,而每一件,都蘊藏著藝術家的心事。

於這金風玉露之季,為人們打開了一幕幕的浮想聯翩。

 

策展人

郭恬熙